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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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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學儀式上的新生代表是個鼻梁上架著一副厚鏡片眼鏡的男生。

最鶴生站在隊列裏,盯著她前面那個姑娘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發尾看了足足有十幾分鐘,才等到一聲“謝謝”與麥克風被關閉時竄過的電流雜音。

又等了好久他們才被放回教室。

夾著幾本教案走進來的班導老師是位姓立花的男士。

臉板得像木頭,但他年紀看上去也不小了,約摸已有五十出頭,臉上的皮肉松弛,又讓他看起來像塊在水裏泡了好些年歲的木頭。

開學老三樣:自我介紹、班會、再有就是競選班委。

前兩件事最鶴生聽得挺認真的,第三件事她毫無興趣,把今早在操場上背的單詞全部在筆記本上默了兩遍。

班長學委有了人選,還剩一個體育委員沒人當。

老師幹脆點兵點將,而被他抽中的這位幸運兒發型相當獨特,黑色的莫西幹腦袋,中間那一撮稍長的頭發跟用枯黑幹柴堆起來的,一眼就能讓人明白是個渾身帶刺不好招惹的家夥。

但這位看起來很不良的同學竟然接下了老師撂過來的挑子。

令最鶴生感到頗為意外。

用山本猛虎同學自己的說法是,他要是不當這個體委,估計也沒人願意當了。

還挺有男子氣概的,至少一點也不怕擔事。

啊,對。

開學必做的第四件事是,填入部申請書。

每個人都要。哪怕是已經決定未來三年都要當歸家部的人。而且還要交給體育委員登記,登記完才能拿到對應的社團去遞交。

“清清、清……清瀨!”

沒等她走遠,剛才還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最後把自己看得面紅耳赤的體育委員忽然跟她搭起話來。

最鶴生回頭看他:“還有什麽事?”

“那個,就是……你、咳咳!你也想進排球部嗎?”

離得還算近,最鶴生發現山本猛虎的頭發一半靠發質,一半是靠發膠才能如此支棱。現在他每說兩個字就要扒拉一下自己的腦袋,一堆架好的幹柴也要在這種倒騰下塌倒。

“對。”她註意到那個“也”,立刻開始暗戳戳地打量面前的男生。可惜山本猛虎長袖長褲裹得嚴實,還是坐在座位上的,啥也看不出來。

但上一個被最鶴生下意識當做不良的人是能在全場任意投出三分的兇悍男人,所以眼前這個,應該是個搞體育的好苗子吧?

“噢噢!那我們以後應該就是部友了!請多關照啊清瀨!”

山本猛虎興奮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雖然不懂他為什麽如此興奮,但他的彈跳力似乎很不錯!

最鶴生被他高漲的情緒所感染,直到此時此刻才有了點自己開啟了一段嶄新生活的實感。

在帝光的日子不算壞,但也說不上多美好。

剛進去的時候每一個人都跟東京六七月梅雨季的天一樣陰沈沈。

時隔一年她又再次遇到了一群全身心對某個目標心向往之的人,而且馬上就要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

最鶴生也沒多想,伸出手跟山本猛虎握了一下:“當然!也請山本同學多多指教!”

山本猛虎的臉轟的一下全紅了。

他出身的初中是個男校,三年連根長點的頭發絲兒都沒見過。身邊的哥們也很夠意思,一個個都和鐵樹似的毫無開花的跡象。

而俗話說物極必反。男校呆得太久雖然結識了一幫好哥們,但和同齡女生交流的能力也跟著一落千丈了。

好在審美能力依然在線,且一想到未來三年都可以在這樣漂亮的經理的關懷中度過,未來的生活忽然變得愈發開朗明亮了起來。

最鶴生僅有的兩次入部經歷,似乎都是作為“空降兵”“內定選手”一樣的存在,毫無懸念地就被拖進了外人眼裏入部條件相當嚴苛的社團。就連她那兩份入部申請書,都是早見學姐和桃井五月盯著她寫,且等她一收筆,就把入部申請書的那張紙抽走的那種。

第一次自己到社團交申請書,最鶴生不免得還有點緊張和激動,她把自己的入部申請通讀了好幾遍,再次確認了上面沒有一個錯字,以及標點符號也沒有使用錯誤。

山本猛虎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排球部,最鶴生想起孤爪研磨:“可以是可以,不過我這邊還得叫上一個人,可能得麻煩山本同學等一會。”

“沒問題!”猛虎點頭,又撓撓頭,“那個人也是要加入排球部嗎?”

“對。”最鶴生說,“其實我會來音駒,有很大一部分理由是因為他今年也會來這裏。”

嗯?他?

山本猛虎的單身狗雷達豎了起來:“誒?!難道……難道是男朋友?!”

“不,只是從小認識的朋友。”最鶴生很快笑著向他解釋道。

“噢噢!”

那就好!

山本猛虎的一顆少男心落了下來。

雖然他不敢肖想美人經理,但欣賞有主名花的美麗,和欣賞獨自美麗的美麗,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

前者像是在參觀別人的藏品,一邊感嘆其之美貌,還一邊會吃檸檬泛酸。

後者則像是在參觀博物館的藏品,這種好是大家都能看得到的,沒有一個人能多占。

他很快知道了美人經理要叫上的那個人姓甚名誰長啥樣。

瘦瘦小小的一個男生,走路的時候總低著頭,一頭黑發讓他那張山本猛虎一巴掌就能蓋完的臉多了幾分女孩子氣。

這種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刮跑的人來打排球真的大丈夫?

山本猛虎眼神不善地打量著孤爪研磨。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正盯著自己在看,孤爪研磨忽然擡起頭。

小小少年看著頹廢萎靡精神不振(他和最鶴生說昨天打游戲一不小心上頭打到了淩晨兩點),眼神卻尖銳地很。

像是凝視著獵物,瞳孔收縮成一條細線的貓。

虎打了個顫,宛如一只紙老虎。

始作俑的貓看到了,竟然還笑了一下。

一股羞惱的怒火將山本猛虎裹挾,他感覺自己丟了大面子,即使這件事只有他和孤爪研磨知道,而清瀨最鶴生正在幫孤爪研磨檢查入部申請,對他們之間湧動的暗流一無所知。

“沒有錯字。”最鶴生將孤爪研磨的入部申請還給他,“我們現在走嗎?”

“走吧。”孤爪研磨收回自己的視線,又變回了剛才那副萎靡不振睡眠不足仿佛一灘爛泥的樣子。

如果給孤爪研磨一張凳子——不,假如地上不臟可以坐下的話,他肯定會立刻選擇躺倒在地上。

“不然阿黑該等急了。”

阿黑又是誰?

山本猛虎想,雖然他不認識那個什麽“阿黑”,但是孤爪研磨這副做什麽都很勉強的樣子,總叫他不爽。

大家難道不都是因為喜歡才會加入自己想要加入的社團嗎?

可既然這麽提不起勁的話,又為什麽要參加呢?

自己喜歡的事物被別人這麽不耐煩地看待,讓他感到難受。

但是!

排球部不是他開的,他也沒有資格要求別人都像自己一樣全身心地喜歡排球。

山本猛虎心情覆雜地跟在他們身後。

排球部的活動室位於學校操場旁邊一排水泥平房之間,最鶴生估摸著這裏會是一處冬冷夏熱的“寶地”。

而各個房間門口都沒掛有牌子。

他們能找排球部的活動室,全靠用有色膠帶在門口毛玻璃上貼出來的“バレ”的兩個字。

——窮。

這是首先浮現在最鶴生心中的字眼。

但很快她又安慰自己,不是每個學校都能像帝光那樣精致地在各個活動室門口掛上用黃銅質地的指示牌的。

山本猛虎敲了敲半天門,沒人回應。

他們又去了學校的室內體育館,卻只有籃球部的人正在練習。

別說什麽排球部的人,就連排球網他們都沒見著。

“餵,那邊的幾個,你們是來交入部申請的嗎?”籃球部的監督老師發現了他們。

“抱歉老師,我們是來找排球部的。請問您知道他們在哪裏練習嗎?”

“啊,排球部的話,現在還沒輪到他們的使用時間哦,估計正在做基礎的體能訓練吧。”

最鶴生眨了眨眼,有點懵。

雖然這麽說可能有何不食肉糜的嫌疑,但她真的是第一次知道體育館原來還有使用時間一說的啊?!

哦不,其實帝光和白鳥澤的體育館也有使用時間,但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十點,只要是籃球部和排球部的人都可以隨意使用。

她沒想到的是有一天自己竟然會遇到兩個社團輪著用一個體育館的情況!

不,樂觀一點!最鶴生!

也有可能是學校試圖用這種方式讓學生產生緊張感,從而提高訓練的效率呢!

“這樣啊,謝謝您。”最鶴生向那位老師鞠了一躬。

她轉過身對孤爪研磨和山本猛虎說:“可能他們在操場?”

“操場上只有棒球部和田徑部的人。”孤爪研磨說,“我之前聽阿黑說過,他們經常會繞著多摩川跑圈……”

最鶴生:“……”

“那我們,還是回活動室門口等他們吧。”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最鶴生閑著沒事,甚至把排球部活動室墻角下的幾顆長得有人小腿那麽高的雜草給全部拔了。

孤爪研磨靠在將操場隔開的鐵絲圍網上,瞇著眼睛打瞌睡。

山本猛虎一直盯著唯一一條通往這裏的路,死死註視著,哪怕是一只往這邊飛的蒼蠅。

第一個回來的黑尾鐵朗理所當然地享受到了他如此高規格的目光洗禮。

隨後山本猛虎一聲高亢的“學長好”,差點把他和旁邊孤爪研磨的魂都給喊得飛走了一半。

“啊……”

最鶴生收拾完活動室周邊後,就和孤爪研磨一起靠在圍網上。

她側頭看向孤爪研磨,果然看到了一張寫滿了不高興的臉。

所謂磨合期,大概就是從相遇的那一刻便開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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